近幾個月來,在倫敦金融城或曼哈頓下城街上,稀稀落落的路人已經習慣了一個熟悉的景象:市中心成了鬼城。

幾乎沒有城市能逃過這次疫情衝擊。截至10月9日這一週,前往巴黎市中心平均遊客人數,較1月疫情爆發前減少40%,連管制寬鬆得多的斯德哥爾摩也減少20%。

但在紐約和倫敦等城市,受影響最嚴重的是,那些容納了大量專業服務人員和銀行員工的摩天辦公大樓,目前他們大多在家工作。

自從世界上多數國家首次實施封鎖以來,城市專家們一直在猜測封城對市中心的長期影響——畢竟市區經濟的成功,很大程度取決於擁有高收入的專業人力聚集度。

由於疫苗尚未獲得許可,而且多國政府採取更嚴格的社交限制,許多專家表示,疫情已經開始改變城市的組織方式。他們認為,病毒可能會加速郊區對家庭的吸引力,並將更多工作從市中心轉移出去。

辦公室趨勢調查》64%測量師預估2年內郊區商辦將取代市區
辦公室趨勢調查》64%測量師預估2年內郊區商辦將取代市區
圖表製作者:李大任

工作集中市區時代將告終
東京辦公室租賃面積年減77%

多倫多大學城市學院(University of Toronto's School of cities)教授佛羅里達(Richard Florida)表示:「疫情不僅會重塑城市,也會重塑郊區和鄉村地區。」

在家辦公已迅速削弱了白領對辦公大樓的需求。佛羅里達將這種現象稱為「工業革命的最後一口氣」。企業開始考慮更小的公寓或更便宜的辦公地點。

史丹佛大學經濟學教授布魯姆(Nicholas Bloom)表示,疫情已將美國轉變為在家工作的經濟模式,在家工作員工人數幾乎是在辦公室工作的兩倍。

根據歐盟執委會數據,今年上半年,在歐洲有近4成員工遠距辦公。在德國,勞動部宣布將在今年秋天提案,為所有員工提供在家工作的強制權利。

房地產數據則顯示,在家辦公趨勢快速改變房市需求。

英國皇家特許測量師學會(Royal Institution of Chartered Surveyors)最新商業研究顯示,全球約6成測量師認為,全球辦公空間正從城市向郊區轉移,而約5成測量師更表示,未來兩年,辦公室平均面積將縮減最多10%。

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首席經濟學家史萊特(Adam Slater)表示,今年第3季,全球商業地產價格將年減6%。「對辦公、零售和飯店空間,甚至城市家庭式住宅的需求,可能永遠無法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

房地產諮詢公司仲量聯行(JLL)全球研究主管凱利(Jeremy Kelly)認為,房產投資也下滑。該公司報告稱,與2019年同期相比,今年第二季,倫敦、紐約和東京辦公室租賃面積分別減少59%、66%和77%。

加州查普曼大學(Chapman University)城市研究研究員科特金(Joel Kotkin)認為,隨著疫情影響,城市作用將會減弱。他補充道,年輕人仍將湧向城市,因為城市仍將是職涯起步的最佳地方。但「過去會在城市待到35歲的人,(如今)30歲時就會離開。」

許多城市正準備迎接重大變革。巴黎正在倡導「15分鐘生活圈」,讓人們能在15分鐘的單車車程內,往來住所與工作、日常設施;墨爾本提議建立「20分鐘社區」;蒙特婁正在努力定義一種混合系統,將遠距工作結合使用實體空間。

「疫情正深遠的改變城市。」康乃爾大學的都市研究和規畫副教授坎帕內拉(Thomas J Campanella)表示:「辦公室將縮小規模,縮小成僅配備會議室和辦公桌的靈活辦公場所,可以使員工在需要時面對面合作,」同時「新形態的共享設施,將進駐社區和郊區中心。」

然而,一些專家認為,工作地點移向郊區,會使市中心變得更環保,甚至更有活力。

城市規畫策略大轉彎
法、印、中擴大投資綠色城市

「時機到了。」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區域與城市中心(Centre for Regions and Cities)主任卡邁—查伊(Lamia Kamal-Chaoui)表示:「許多主要城市開始因應疫情下的生活情況,全面反思都市計畫和整體恢復策略。」

巴黎、蒙特婁和倫敦等城市已經採取了一些措施,包括增加自行車道、提高公共交通的衛生水準(如非接觸付費模式)、鼓勵低碳排交通工具。開發中國家的許多城市也是如此,包括印度欽奈(Chennai)新建自行車道,以及中國擴大投資智慧和綠色城市。

許多城市開始因應疫情下的生活情況,
全面反思都市計畫和整體恢復策略。

佛羅里達想像,未來的城市將把辦公室改造成負擔得起的住房,減少街道上的汽車通行空間,增加外食和其他社交活動的空間。「我認為健康和彈性,將成為城市總體設計的一部分,」他說。

雖然疫情在短期內將繼續影響商業活動,但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格雷瑟(Edward Glaeser)表示對城市的未來持「樂觀」態度。因為「無法面對面造成損失巨大」,也因為人們繼續希望有人際互動,城市的吸引力不會消失。

此外,格雷瑟表示,商業和住宅房地產價格下降,可能會讓城市更有活力,因為「更年輕、更有衝勁的公司會更願意回到城市」,而且「老年人搬出去的同時,年輕人也會搬進來。」

如果封城讓年輕人更容易住在市中心,它可能最終成為城市復興的火花,而不是城市衰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