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美國的基準利率會有什麼走向？疫情引發的通貨膨脹遲遲無法弭平，不確定性愈來愈高，美國的貨幣政策正面對新的考驗。如果綜合全球總體經濟環境與經濟的外在條件，美國應該會繼續主導高利率政策。高成本結構引起物價上漲，而且逐漸根深柢固，預估美國聯準會應該不會輕易降息。除此之外，動盪的國際局勢也對貨幣政策造成壓力。
美國面臨結構性成本上升
因應全球供應鏈重組，美國推動製造業回流（reshoring）、友岸外包（friendshoring）等產業政策，增加了企業的製造成本。製造業回流雖然能讓美國的企業回歸本土，為製造業奠定基礎，但是目前美國的失業率已經在充分就業水準，工資上漲也維持穩定，加上美國拒絕外國移民，對核發外國人的工作簽證採取嚴苛標準，都會讓製造業增加成本。在考慮美國國內的政治、社會氣氛時，不管是共和黨或民主黨，美國優先的意識都非常強烈。
國際貿易與國際分工是各國以自身有利的領域為主，進行生產及出口，相互獲得利益。長期以來，來自中國的便宜消費財（consumer goods）為美國人帶來生活上的便利，同時也扮演抑制物價上漲的重要角色。以世界貿易組織（WTO，World Trade Organization）為代表的市場經濟及自由貿易，持續增進國際貿易，讓先進國家、新興國家、全球經濟得以漸進發展。但是現在，美國做了不同選擇。美中競爭逐漸擴大到各個領域，美國持續提高政策力道，毫不掩飾地圍堵中國。美國的晶片四方聯盟（Chip 4 Alliance，美國、韓國、日本、台灣的半導體同盟）、澳英美三方安全夥伴關係（AUKUS，澳洲、英國、美國）、印度—太平洋經濟框架（IPEF，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等，都是美國透過結合陣營來圍堵中國。
中國打著自由貿易的旗幟，批評美國採取貿易保護主義，同時拉攏中東、非洲、中南美國家建立陣營，欲突破美國的圍堵策略。習近平加強與中亞、東協國家建立合作關係，和非洲、太平洋島國舉行高峰會議，也出訪沙烏地阿拉伯，宣布合作推動大規模計畫，展現前所未有的親和力。沙烏地阿拉伯有著中東盟主的地位，曾是美國利用油元在阿拉伯世界結交最重要的友邦，如今卻在中國斡旋之下，與宿敵伊朗握手言和，並與中國維持友好關係。2023年3月習近平也出訪俄羅斯與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會面，顯然中國希望拉攏俄羅斯、印度、巴西、南非等國，讓人民幣在金磚國家（BRICS）成為國際貨幣。此外，中國也主導成立上海合作組織（SOC，Shanghai Cooperation Organization）、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Asia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Bank）、新開發銀行（NDB，New Development Bank）等國際金融組織。
在供應鏈重組的過程，究竟會是去全球化（deglobalization）與分裂（fragmentation）的速度加快，還是進入緩和狀態，目前仍然不得而知。將來是否會因為去全球化與分裂，讓國際成本上升的結構成為定局，又或者某種程度能有所改善，大概可以做出預測。目前看來，美中競爭很可能會演變成長期態勢，不過中國與美國的經濟關係又相當密切，如果雙方極端對立，恐怕會造成龐大損失，因此雙方也有可能朝「修補」對立的方向發展。
聯準會何時才會降息？
從短期來看，烏俄戰爭與中國的重啟政策，對美國決定利率有很大影響。俄羅斯與烏克蘭在全球農產品出口市場占相當大的比例，兩國爆發戰爭造成石油與天然氣等能源、原物料、農產品價格大幅上漲。目前戰事膠著，極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烏克蘭可能在俄羅斯的攻勢之下，由其他歐洲國家斡旋，與俄羅斯進行協商，也有可能在美國或歐盟等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的全面支援下戰勝俄羅斯。烏俄戰爭讓美國、歐盟、日本等國成為同一陣營，俄羅斯與中國密切接觸而陷入國際紛爭。
中國的重啟政策是一把「雙面刃」。中國在世界經濟原本就占有不少比例，如果中國的企業積極進行生產與投資、內需市場消費熱絡，將成為帶動全球經濟成長的正面因素。但是中國的經濟發展也會推動油價等國際能源價格上漲，礦物等原物料、食品需求增加，可能引發通貨膨脹。當能源與原物料價格上漲，從中國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價格提高，就會造成美國的消費者物價指數上升，成為美國必須平穩物價的因素。
美國有多項經濟指標不是那麼容易穩定，如果綜合中長期因素與短期變數，美國極可能將基準利率維持在4％至5％相當長一段時間。簡單來說，美國已經進入高利率時代。進入高利率時代以後，要讓各方面的條件達到可以降低利率，得花上一段非常長的時間。這中間可能有突發的經濟、政治事件，金融市場或企業也可能發生嚴重問題，情況還是可能生變。如果美國的中小規模銀行又出現倒閉或財務結構不健全，國際金融市場風險提高，美國的利率方向就有可能改變。萬一美國採取與目前為止不同的利率政策，絕對可能引發其他問題。
美國利率政策的觀戰焦點
2023年至2024年美國聯準會可能採取的貨幣政策有三個觀察重點：
第一、基準利率會上升到多少？
第二、利率在高點會維持多久？
第三、何時開始降息？
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在召開會議前，會仔細分析各種經濟指標，經過委員充分討論，再以多數決的方式決定利率。看來在物價降到聯準會設定的2％目標之前會繼續調升利率。若要解決全球供應鏈重組造成的成本上升，可能需要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也可能之後就維持在高成本結構的狀態。
重要性第二的變數是就業指標，如果失業率長期維持在充分就業水準（約3.5％），聯準會或許可以減少景氣衰退的煩惱，針對穩定物價更敢放手一搏。物價上漲對個人、企業及所有經濟主體都是一大壓力，從照顧民生經濟的方面來看也有其必要性。下一任美國總統大選是2024年11月，穩定物價有可能是目前最重要的政策目標。
另一方面，也有一派主張應該更彈性地面對穩定物價的目標。這一派的論點在於，過度執著於2％的目標，實施僵硬的貨幣政策，反而會讓決策過於偏頗，對總體經濟造成負面影響。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不過目前為止還只是少數意見。反對這項主張的人認為，如果覺得目標不容易達成就修改目標，等於是在足球場上移動球門。只要有一次失去信賴，到下次恢復信賴之前，必須經過很艱困的過程。而且修改目標本來就不是一個良好的解決方式，若維持原本目標，對商品經濟、金融市場、國內外經濟條件做全面性的檢視，不失為一種有彈性的作法。
美國聯準會必須同時考慮充分就業、物價穩定與金融穩定。因為金融市場動蕩不安，對商品市場會帶來更大災難。金融市場如果不穩定，企業會排斥或延後投資，轉而積極確保流動性。加密貨幣市場雖然與傳統金融圈有段距離，美國加密貨幣交易所FTX破產、矽谷銀行停止提款事件，都是危害金融安定的因素，當然也會影響利率決定。美國財政部為了消除大眾不安，強調主要銀行的財務穩定性都很高，並且保證存戶放在矽谷銀行的存款全額都可提領。瑞士中央銀行也出面，推動財務不健全的瑞士信貸集團與瑞銀集團合併，努力消除金融市場的潛在不安。但是金融市場的變化原本就非常敏感，未來是否還會有突發事件，依然令人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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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書讀懂利率：利率就是錢的時間價值！40個關鍵概念，解析利率為什麼有高有低，該怎麼用它才聰明》
作者：趙慶燁、盧泳佑
譯者：陳柏蓁
出版社：2023/12/07
出版日期：商業周刊
作者簡介
趙慶燁조경엽
KB金融管理研究所前所長、工商管理博士
曾在《每日經濟新聞》、KB金融集團經營研究所從事國內外總體經濟、金融市場、資本市場、房地產等金融相關領域的工作。親眼見證1990年代末期的亞洲外匯危機、到全球金融危機，再到當前的新冠病毒危機等撼動市場的時刻。趙慶燁認為，要開創金融與現實世界相互適應的角色和未來，建立有基本原則和創造力的金融市場和金融業，需要大刀闊斧的改革。對青少年和社會新鮮人學習金融非常感興趣。共同企畫出版了《金融強國、錢活韓國》、《G2時代：中國對抗美國的超級大國戰略》、《向全球經濟領袖請教》等書。
盧泳佑노영우
《每日經濟新聞》國際經濟記者、經濟學博士
為《每日經濟新聞》撰寫國際經濟問題相關文章。在「經濟是很多人心理的綜合體」的理念下，試圖以新視野和角度來傳達國內外的經濟現象，而不僅僅是簡單傳遞事實。1996年開始記者生涯，報導經濟政策、金融、證券、國際、發行等領域，並以編輯身分參與新聞製作。2013年，在美國范德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論文從政治經濟學角度分析國際貿易。曾以題為「企業引發的經濟危機」的企畫文章獲得了「2015年記者協會韓國記者獎」。著有解釋國內外各種經濟現象的《鉗子經濟》和分析AI將如何改變資本主義經濟的《AI資本主義》。
責任編輯：高郁捷
核稿編輯：張勝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