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雷射燈光與音樂交織,將12月3日的大崗山地區夜空都照亮了,舞台上是電音女神「姐姐」謝金燕與張秀卿、沈文程、蔡秋鳳等台味十足的歌手載歌載舞,台下是席開逾340桌的台灣鋼鐵同業大集合,這是台灣螺絲界傳奇路竹新益創辦人90歲大壽暨企業成立60週年慶。
但震耳欲聾的歌舞聲中,悲觀的氣氛卻在酒席之間蔓延開來,鄰座的螺絲業老夫妻檔憂心忡忡,因為一個看不見希望的「慘」業黑洞,正讓大崗山螺絲窟每月3、5家螺絲廠關門,黃金小鎮正陷入團滅危機。
這一場生日宴會是台灣螺絲業盛世的餘暉,誰會相信?商周不相信。因此展開一場螺絲窟滅鎮之謎的追蹤調查。
兩年前曾創出口新高
現在每月十多家準備關門
螺絲工廠聚集,養活逾3萬5千名員工家庭,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小鎮。
「在這裡生活長大的人,就算走在路上沒被螺絲砸到過,開車也一定有輪胎被螺絲刺破的經驗,因為這裡的名產就是螺絲多。」新模螺絲二代、總經理特助郭俊廷驕傲的說。
最風光是2年前,台灣螺絲業創下新台幣逼近1,900億元出口金額歷史新高,成為僅次於中國、德國的全球第3大螺絲扣件出口國。
但曾開過螺絲廠的高雄市岡山區華崗里里長杜光達說,近2年多來沒停過,「我這輩子從沒看過螺絲窟景氣那麼壞過,太慘了啦!」他說。
不僅小廠難熬,大廠日子也不好過。杜光達說,二手設備回收商向他透露,這波關廠潮還在惡化,近期每個月至少有十多家中小型業者找上門估價,隨時準備結束營業。
此外,一家本土螺絲通路商透露指出,今年景氣之壞,就連路竹新益這種高值化轉型成功的大廠,都遇上長期合作的國外經銷商拒賣他家的高價品、要求降價才下單。
中、越、墨同業因全球在地化崛起
訂單像「變了心的女友」,回不來了
令人不解的是台灣出口正歡欣鼓舞的慶祝連13個月翻紅成長,但螺絲業、工具機、自行車的訂單卻往下掉,客人跑到哪去了?
原來,2年前開始的台灣加一、中國加一,半導體供應鏈、電子五哥、印刷電路板、電動車產業把產能往外移,同時也把訂單帶到了越南、泰國、馬來西亞,甚至墨西哥。商周繼續深入遍訪螺絲窟內逾二十多家大小業者,他們相信「根留台灣」這個詞,反而等不到昔日的訂單。
各國在地化供應鏈崛起,讓螺絲業死守台灣做全球生意變得舉步維艱,以前占有的市場全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消失的訂單就像是「變了心的女友,回不來了」。
護國神山崛起,人才、電力卻不夠了
如何避免「一個產業垮,台灣全倒」成課題
對外,從國際貿易的角度看,這不是螺絲產業的個別問題,而是已知的全球化已死,世界邁入大撕裂新時代,新崛起國家將挑戰台灣各行各業,不能戰勝中國、東南亞、墨西哥、土耳其等國家的業者,就會失去訂單。
對內,台灣人才資源搶奪戰已悄然上演,台灣因半導體護國神山崛起,成為世界各國中最閃耀的超級新星,讓台灣成為這場國際新局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出口連13個月正成長,卻也無法避免護國神山打黃金小鎮的跨產業淘汰賽,是台灣每個黃金小鎮面臨滅鎮危機的原因之一。
加入它或者尋求合作將更重要,台灣的競爭力遠不只是冰冷的數學問題,還有溫暖的人情味與社會良心。除了贏者全拿,弱者淘汰的零和遊戲,強弱互相扶持壯大也非不可能。
如果,具備國際競爭力的贏家產業願意出手拉落後的輸家產業一把,幫他們轉型,就能確保產業多樣性,化解台灣「荷蘭病」加重風險,台灣才能保有產業多元性與聚落效應,當危機來臨時才能更有韌性,不至於出現「一個產業垮,台灣全倒」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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