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中國線上遊戲巨頭網易將在香港首次公開募股,是僅次於阿里巴巴、同時在中美上市的公司,預計最多募得28億美元,可能是今年第二大的募資金額。

但,不像馬雲總以智慧導師的形象見聞,也不若騰訊創辦人馬化騰般內斂低調,這個遊戲帝國的創始者-丁磊,卻是中國網路圈少見的「文青」。中國著名財經作家吳曉波曾說,他見過的富豪中,幾乎沒有一個是真快樂,除了丁磊。

網易於1997年由年僅26歲的丁磊創辦,創業契機,竟是被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啟發。

他曾於演講時提及,決定創業,是因閱讀張忠謀自傳而被鼓舞:張忠謀原本已在美國企業當到總經理,卻回台灣,在56歲時創立台積電,改變了整個半導體產業。他為此感到激動:「50多歲也能創業成功,26歲的我,為什麼不能?」因此決意脫離安穩的工程師工作,創立了網易。

丁磊被形容為文青,並非沒有道理。他本人熱愛音樂,平常的興趣是聽義大利、羅馬、阿拉伯等地方音樂,出差去巴西時可以一次買下十張專輯回中國。

他的文藝氣息,更體現在事業上。

網易的部落格平台「Lofter樂乎」主打喜歡創作的80後文藝青年;該集團的音樂串流服務「網易雲」主打「都市人的小確幸」;他們做的新聞服務則主打「有態度的新聞」。甚至,中國媒體《鏈聞》報導,「網易雲」介面中有一個虛擬黑膠唱片,為了重現真實黑膠唱片的轉速,丁磊身為音樂資深愛好者,和產品團隊搬來黑膠機觀察,經過數十次反覆調整才定案。

他各種文青舉措中最為人稱奇的,是2009年,丁磊決定自己蓋豬場養豬。

點開賣豬肉的「網易味央」網站,映入眼簾的是有如雜誌一般的內頁,大幅的山景照上,娟秀字體寫著「匠心科技養殖」,再下一張圖片,切片的豬肉盛在玻璃缽裡有如工藝品,寫著「從農場到餐桌...真正安心與美味」。用詩意來賣豬肉。

這種主打「風格」的產品,來自他的理想主義、和重視生活情趣的文藝性格。

以養豬來說,好不好賣不是重點,他想解決的是食安問題。線上課程業務如「網易公開課」也是類似的起心動念,一位員工請丁磊給他資金,讓他把國外大學的課程翻譯成中文,丁磊不僅同意,更決定把多達8,000小時的西方課程都轉換成中文線上課程,他表示:「我對這個計畫很驕傲,我們沒有下廣告賺收入,但大多中國人可以隨時觀看各式各樣的課程。」

又例如,以前,丁磊會親自替電商平台「網易嚴選」特定商品寫推薦語,用個人品味替商品加值,後來演變成為「網易員工精選」策展頁面,甚至被小米以及電商新秀拼多多仿效。

在丁磊帶領下,網易產品由裡而外散發一種「熱愛」,並且因為雕琢出來的產品調性和風格,自然而然地吸引白領中產階級成為主要客群,又進一步藉由這群核心輿論領導者,把產品推廣出去。

不過,只憑熱愛,真的可以讓公司賺錢嗎?其他公司或許不行,但網易可以。

前提在於,網易最一開始的業務:遊戲,押對了寶。2019年,遊戲收入佔網易整體收入近8成,手上更有多達7,000億台幣的自由現金流。有了這樣一個搖錢樹撐腰,其他業務不需考慮營利是否迫切,能夠自由自在地發展,甚至不用KPI。丁磊本人受訪時甚至曾說過,開創新事業時「賺錢只是順便的事」。

前網易產品經理郭子威憶述,他待在網易5年多,從沒經歷KPI文化。績效指標寬容的好處在於,產品是好是壞,全靠產品經理的內心熱情予以驅動,不用為了數字而打亂節奏。

這種自下而上的動力,讓產品紮實環繞用戶痛點設計,虎嗅網作者毛琳便指出,「網易雲音樂」、部落格服務「樂乎」、「有道雲筆記」都是這樣誕生的。

熱愛是網易的基因。不過,以熱愛驅策前進的代價是,只停留在對「當下」的專心投注,缺少對「未來」的熱烈嚮往與勇氣。

身為一家科技公司,網易常被評論為「最膽小」的那一個,不管是社群、分享經濟等商業趨勢,都見不到網易的身影。2018年,副總裁王怡豪好不容易說服丁磊在直播熱潮中湊一腳,10億人民幣還沒投下去就被喊停,因為丁磊認為「太燒錢」。

同時,網易從遊戲出發,卻一下養豬、一下做選物電商、一下做音樂服務等等,彷彿無邊際的發散,也常被人批評「看不懂」,認為丁磊做事缺乏核心思想,新事業之間難以發揮綜效。

熱愛的事情能做到頂尖,需要賭一把的事情完全不做,這樣子的網易,還能維持在企業前段班嗎?這或許得看「未來」能不能成為丁磊的下一個興趣了。

核稿編輯:吳中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