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我哥又在懟我強大的小我,明明寫論文寫不過一年發10篇頂級期刊的教授,偏偏還是硬幹,要求自己的論文非得發表在頂級期刊不可,搞到自己身心都很疲累。我哥以前在長庚醫院工作,教學醫院也是要求要寫論文的,我哥只想行醫,就阿沙力的換到不用寫論文的醫院,而且還先跑到印度修行半年,到美國學健身半年才繼續行醫。

他懟我說我的小我太強大,沒人在乎我的文章發表在哪裡,只有我自己死抓不放。

所有碰撞都是過程,失落需要哀悼

隔天有一位朋友跟我談起她的女兒。她女兒在好學校的資優班,能力真的是跟不上,即使爸媽看了心疼要她就算了,去普通班讀反而比較自在有信心,她仍然不死心,用求的、用作弊的,無所不用其極的就是要留在資優班。

朋友說:「想不懂,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用求的,用作弊的,也只能短暫留在資優班,弄到自己沒自尊又闖禍,划算嗎?到底我要怎麼做孩子才肯放手?」

我安慰她:「妳已經說了妳該說的,做妳該做的了。她需要時間掙扎,才有機會願意放手,哀悼她的失落。」

朋友問:「為什麼孩子會堅持要往一條此路不通的死胡同走呢?」

我說:「當我們投入大量的感情和注意力在一件事情上,那件事就變成『我』的一部分。很合理啊,你不斷的用心力在那件事上,那條神經路徑就真的變活躍了,的確是變成『我』的一部分,而那件事的成就與否也就和我這個人是否成功劃上了等號。要把那件事情割離自己,就像把自己的一部分割掉,那肯定是痛徹心扉的,因此能理解即使用求的,即使用手段,即使睜眼說瞎話也是不願意放手。對妳女兒而言,那件事是資優班的光環;對有些人來說,那件事是曾經與他深深相戀的伴侶;對有些人來說,那件事是光環;對有些人來說,那件事是身為母親。」

朋友說:「說到這,我和她爸看她這麼執著都好怕,萬一她以後失戀也那麼死心眼,那是不是要去跪求人家,還是做什麼傻事。」

我說:「對啊,所以她現在正在經歷這個過程,也算是好事。妳就陪伴她哭,陪伴她失落,讓她感到落下的時侯有人接住她。幾次以後她自然就習慣失落是成長的一部份了。」

告別時難受正常,但要記得一切會過去

我自己講完後,心裡悸動了一下,默默對我內心的小朋友說:「我知道寫頂級期刊把我們保送上壘,有個安身立命的工作,要你放手真的很難。可是我看你抱著這個又燙又重的目標已經很久了,如果你累了想放下沒有關係,我們都準備好了,只要你放手,我們就會接住你。」

每個人在各個生命階段都會有那麼「一件事」是和自己密密相連,失去他就等於失去全世界。

然而「那件事」會過時,會褪色,會不再適用,即使它曾經帶給你過狂喜、愉悅、光環,「那件事」終究還是有功成身退的時候,甚或變得讓你痛苦。該和那件事告別時,接受自己就是會哭,會失落,會想幹傻事。但是要記得,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回想過去你曾經執著的那件事,是不是很驚訝自己曾經如此的執著與心碎過?這一切都會過去的,除非你不讓他過去。放手時,記得把自己接住,好好哭一哭,去吃好吃的,做一些讓自己舒服的事,做一些天天會做的事。

身邊的親友們,看到所愛的人執迷不悟,別急,你只需要在旁邊看著,準備接住落下的他。你需要做的只有接受他哭,陪他去吃好吃的,陪他去做一些他喜歡的事,這樣就夠了。

他的生命絕對不缺勸他的人,但需要一個接住他的人。

*本文作者為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幼兒與家庭教育學系副教授。經作者授權轉載,原文出自郭葉珍粉專

責任編輯:易佳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