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給你時光機，願意回到18歲嗎？」年齡帶來的紅利，珍貴無比

有一次採訪，我被嘉賓問：「如果給你一部時光機，你願意回到自己的18歲嗎？」我不願意。因為18歲的湯蓓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好不容易才擁有一顆不會被隨便摧毀的心，我才不要回到過去，因為更好的都在未來呢。

「少女」這個詞，好像一直和我沒什麼緣分，即使在我膠原蛋白爆棚的少女時代，到哪裡都會有人叫我「大姐」。直到30歲的時候，才有人用「少女感」來稱讚我，但每每聽到這個詞，心裡總有小小的悲哀，女性的魅力應該不只有「少女感」這一種吧？目前潮流喜歡的，就是像小女生一樣可愛甜美或者清麗可人，年紀稍大卻保養有道的女性，只要容貌維持青春，就會被稱作擁有「少女感」。

電視劇《如懿傳》開播後，周迅被網友吐槽沒有「少女感」。放在20年前，劉曉慶版的武則天從18歲演到了80歲，不也照樣看？為什麼20年後，女明星只要過了30歲，就無戲可拍？甚至要去扮演同齡男明星的「媽媽」？時代進步了，審美卻日益趨同。影視作品中，要麼是嫩到可以掐出水來的「傻白甜」，要麼是強勢刁鑽的媽媽、婆婆，中流砥柱的「輕熟女」空間，好像越來越窄了。

同樣，作為一個主持人，當我進入到30歲這個自認為狀態最好的年齡時，面對的是被市場淘汰的殘酷境遇！尤其是綜藝主持，不管去哪個平臺，都需要青春活潑的鄰家妹妹，蹦蹦跳跳，放得開，又會撒嬌賣萌。這麼一比，不用製片人開口，我自己都覺得格格不入，一集節目錄完下來，「尷尬癌」就要犯了。新聞主播也面臨這樣的問題，我所認識的新聞主播幾乎都在35歲左右，就「被迫」離開主播臺，轉型做編導、製片人，或者開培訓班教別人說話。

當我在30歲重回校園學習時，班上沒有比我小的女生，我自認為是成熟與巔峰之期，也比之前更清晰自己的目標，也更有熱情投入到喜歡的專業中。可是，被年輕的女同學當場開嗆：「這麼大歲數了，趕緊回家管小孩吧！」也有客氣一點但帶有質疑的語氣說：「你都幾歲了，還要考研究所？」

歐洲坐在大學講堂裡的四、五十歲中年人比比皆是，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對於那些抓著年齡冷嘲熱諷，動不動就笑人老的人，我只會冷冷的回覆：「只能攻擊別人的年齡，你真的弱爆了！」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在大學校園裡，看到的兩幅最美的畫面：我每週五晚上會去大學上課。在校園裡，曾經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伯伯牽著一隻狗散步，到了教室門口，老伯伯把狗拴在外面，走進教室去上課。巧的是，我們在同一個課堂，因為學生人數多，老伯伯就在階梯教室的走道席地而坐。整整兩個小時，這個頭髮花白的背影都是那堂課最美的風景。至今我都記得，那堂課是香港中文大學的一位教授教實驗戲劇。

還有一次是暑假，我陪同學上論文寫作課。能容納一百多人的教室裡，一半都是趁著假期來進修的中年人，他們之中有一些人和自己的孩子同桌上課，非常特別。因為孩子們放暑假，所以只能帶來一起上課：大一點的小學生，安靜地坐在爸爸媽媽身邊寫作業；還沒上學的小朋友，就拿著畫筆在草稿紙上畫畫，想上廁所的時候，就輕輕拉拉媽媽的衣角；甚至還有看起來才兩三歲的孩子，睡在兩把椅子拼成的「小床」 上，鼻頭微微冒汗，鼾聲均勻，聽課的媽媽在做筆記的時候，時不時會看看寶寶，臉上寫滿了踏實。我看著教室裡高高低低的背影，心裡滿是感動和充實。

這些動人的畫面，是我特別珍貴的精神財富，我沒有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交談過，但是這樣的場景，卻變成我源源不斷持續學習的動力。

年齡真的有紅利嗎？

我不知道，但這些背影或許會對我們有所啟發。

年齡雖然是「皮囊」的敵人，卻是靈魂的朋友，它讓人知道自己是誰、要去哪裡，也讓人篤定和自信。幼稚的人費盡心思與時間為敵，而優雅的人則讓時間成為幫助自己成長的加速器。

我今年教導的藝考生之中，有一個男孩問我：「中國主持人和美國主持人有什麼區別？」我沒有做過太深入的研究對比，不過肉眼可見的是：美國主持人普遍年齡偏大而且長青，我喜歡的艾倫．德詹尼絲（Ellen DeGeneres）、歐普拉．溫弗瑞（Oprah Winfrey）都是；再看我們的螢幕上，幾乎全都是年輕主持人。我不否認，年輕亮麗確實養眼，但是除了青春漂亮，其他魅力就不值一提了嗎？這種被廣泛接受的審美觀，實際上變成困住女性的框架。

在我看來，18歲的明亮青春是在文學作品、影視戲劇中出現，作者筆下的青春是經過美化的，導演鏡頭裡的青春是加了濾鏡的。而在現實生活中，像我這樣普通人的少女時代，彷徨又迷茫，敏感又自卑，什麼都想要對抗，卻什麼都無力對抗。在花兒一樣的年紀，活得乾癟渾沌，除了年輕，彷彿什麼都沒有！就算有了時光機能回去，又能做什麼呢？

青春不是年齡，而是內心的狀態。那種清晰的篤定、充實的溫暖、踏實的穩重，只有時間可以給我，讓我從猶豫、怯懦的小女孩一步一步變得堅定、有力。年齡並不是生命中的絆腳石，而是禮物！我們的閱歷、經驗、見識，會在生命中畫下更深的刻度。

我堅信，無論多少歲，一個人生命的精彩時刻，就在於他愛自己的當下。

責任編輯：易佳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