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Netflix去年底推出的原創電影《斷訊》中，末日悄然來臨，富人早已做好準備——他們提前得知末日的消息，為末日準備的地堡早已建造好，等著他們入住。

曾透露末日訊息給主角的富豪，財富在世界上數一數二，做科技產業、和政府有合作、喜歡開玩笑和辦派對，怎麼看都像是在影射「矽谷鋼鐵人」馬斯克（Elon Musk）。

諷刺的是，這部電影上線幾天之後，真的有一位矽谷富豪的「地堡」曝光，不是馬斯克，而是他的老對頭——Meta創辦人佐伯格（Mark Zuckerberg）。

佐柏格2014年在美國夏威夷考艾島（Kauai）買了一塊土地，但對用途緘口不言。快10年過去，《Wired》的一項報導揭開了這個地產案的神秘面紗——560萬平方公尺的大院子，附加近500平方公尺的地下空間，佐柏格將它命名為「庫勞牧場」（Koolau Ranch）。

整個莊園內設備齊全，還能自給自足種植食物、生產能源，地下空間配有足以抵抗轟炸的門和必要的生活空間，庫勞牧場簡直是一座「末日堡壘」。

《Wired》粗略估計，佐柏格的房產從購買土地到建造成本高達2.7億美元（約新台幣85億），而且這個數字很可能更高，因為偏遠地區的建造成本往往會更高。

「末日準備者」的群體發展已久，美國國家地理頻道2012年就播出了一檔節目《末日生存者》，備受歡迎，那時「瑪雅世界末日預言」正流行。追蹤消費習慣的Finder公司曾做過調查，估計有20%的美國人，或多或少為世界末日做了準備。

對於矽谷富豪們，這個遊戲別有一番風味：他們站在科技前線，對「末日」有更瑰麗的想像。更重要的是，他們有錢，可以把「末日準備」做到極致。

但堡壘易建，安全感難得，矽谷富豪準備得有多充分，心裡就有多慌。

佐柏的奢華地下避難所

佐柏格的庫勞牧場，就是一個濃縮版的奢華小世界。

庫勞牧場的地上是建築群，已經完工的十幾棟建築至少包含30間卧室和30間浴室。其中有2個中心建築，面積等於一個專業足球場，有多部電梯、辦公室、會議室和工業水準的大廚房。中心建築旁配有完整大小的健身房、游泳池、桑拿浴室、熱水浴缸、冷水浴場和網球場。

這項建案的規模顯示出，這不僅僅是佐柏格的個人度假屋，必要時還可以辦活動。實際上，佐柏格已經在這個大院子舉辦了2次企業活動。世界末日也罷，Meta的工作不能停。

除了地面上應有盡有的設施之外，庫勞牧場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地下避難所。2棟中心建築由一條隧道連接，而隧道分支通往一個約500平方公尺的地下避難所，包括生活空間和逃生口，到處都是監視器。地下避難所的門由金屬建造，並填充混凝土，就像防空洞會採用的設計。

《Wired》的資料顯示，庫勞牧場可以自給自足，有自己的水箱，還有一個供水系統。目前，莊園的土地上已經收成過各類食物。

就庫勞牧場這個房地產的性質來說，它是一個私人住宅案，但不管是建造的規模、成本還是保密程度，都超越了私人住宅。建築許可證表明，該項目除了1.7億美元的土地購買費外，主要建築的建造價格約為1億美元。

此外，這個案子的保密等級非常高，所有的工人都要簽署保密協議。他們不僅不被允許對外發布任何相關資訊，也被禁止聚集在一起談論這項建案。在佐柏格購買了這塊土地2年後，就建造了一道超過1.5公尺的高牆，牢牢遮住了土地內正在發生的一切。

2.7億美元的成本，對於佐柏格來說確實不算什麼。根據富比世，佐柏格是2023年財富成長前10名的億萬富豪之一，年成長748億美元，身價1186億美元。

矽谷富豪的末日準備文化

在矽谷，「末日準備」就像流行文化，漸漸滲透進菁英圈，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準備物資是基礎。OpenAI的CEO奧特曼（Sam Altman）不避諱談自己對於末日的恐懼，他曾在採訪中坦言，自己準備好了摩托車、槍支、彈藥、防毒面罩、抗生素等物品，以應對可能發生的災難。

像佐柏格一樣建造末日堡壘、避難所，則是進階玩法。除了自己建造之外，「末日堡壘」本身也早就變成一門生意。

美國堪薩斯州一處的「末日公寓」，從7年的藥物和海量罐頭食物，到酒吧、室內攀岩館，為富人們提供現成的所有設施。該公寓由前核武發射井改造而成，建於2010年到2013年之間，一層公寓的售價在240萬美元以上，每月還要收取3000美元左右的管理費。在2020年疫情後，該公寓已經住進過一些客戶，進行了試營運。

除了避難所之外，「自我改造」也很重要。Reddit共同創辦人霍夫曼（Steve Hoffman）做了雷射手術解決近視問題，以增加自己在災難中的生存機率：「如果到了世界末日，哪怕只是一般的衝突，戴眼鏡都會非常不便。如果眼鏡丟了，我就死定了。」

Yahoo前高階主管馬文．廖（Marvin Liao）則表示，自己之所以參加射箭課程，是為了在災難發生時保護家人。

究竟有多少矽谷菁英在做末日準備？由於低調者眾多，具體的數字難以測算。著名投資人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曾做出估計，大約有一半以上的矽谷億萬富翁，都曾在美國本土或境外以購置庇護所的形式，做了「末日保險」的投資。

就算自己對於末日沒有想像，在矽谷的社交圈裡也很容易耳濡目染。霍夫曼表示，自己有次準備去紐西蘭旅游，朋友聽說後卻認為他要去準備末日保險。霍夫曼這才知道，原來紐西蘭是矽谷熱門的避難地。

馬斯克有些特別，雖然他常警告人類文明受到種種威脅，如近幾年屢次強調的AI威脅，但他並未被曝光過特別的避難所。當然，有些人將他歸類為「末日準備者」，認為他的火星移民計劃本身，就是最極端的末日準備。

矽谷菁英為何沉迷於末日想像？原因各式各樣，但有錢絕對是重要的前提。在富比世公布的2023年財富成長最快的10位億萬富豪中，有7位都是科技富豪，如馬斯克、佐柏格、黃仁勛。

外界環境的變化，是激發想像的關鍵因素。前Facebook產品經理Antonio Martinez在接受《紐約客》的採訪時就表示，自己的末日準備始於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他在太平洋西北部的一座小島上，買了2萬平方公尺的林地，並運了發電機、太陽能板和數以千計的子彈過去。

當他將自己的「小島計劃」告訴矽谷同僚時，大家紛紛分享自己的計劃，他才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我看來，那些理解社會運作原理的人，清楚的知道現今的文明有多不堪一擊。」

社會變化、經濟危機、氣候變化、核戰等，都是世界末日的可能原因，除此之外，在現在還得特別關注「AI威脅論」。對於矽谷來說，AI威脅是一個更特別的可能：如果世界真的因為AI走入災難，那麼矽谷菁英不僅要面對末日生存的問題，還可能面臨來自於世界的仇恨，讓他們的處境更棘手。

「我聽很多人在問：會不會變得仇富？會不會仇視科技創新？」在談到矽谷對世界末日的想像時，里德．霍夫曼說。

富豪末日準備中的最大變數：人

矽谷富豪對未來的計畫，有時卻影響到另一些人現在的生活。

佐柏格在夏威夷考艾島的地產案就引起了不少人反感。為了這個地產案，佐柏格從當地原住民手裡收購土地，不願意賣地的原住民「釘子戶」，至今仍在打官司。而龐大的施工規模和1.5公尺的高牆，讓海岸線被霸占和遮掩，噪音不絕於耳，對當地居民造成了困擾。

早在2020年，就有人發起「阻止佐柏格殖民考艾島」的請願活動，不到一個月就收集到超過百萬份的簽名。要知道，考艾島的實際人口不過7.3萬。也許是為了安撫當地人，佐柏格在考艾島積極開展慈善活動，和妻子成立基金會，在2018年到2022年間對考艾島捐贈超過2200萬美元。

看起來，這只是佐柏格「末日堡壘」建造路上的一些絆腳石，但細細想來，這何嘗不是暴露出「末日準備」中最薄弱的一環——「人」。

儘管採取最極致的保密措施，但佐柏格的庫勞牧場還是很完整的被報導了出來，在《Wired》的調查中，不乏知情人士的參與。在當地居民普遍對佐柏格及其地產案有怨言的情況下，如果真有「大災難」來臨，監控系統和巡邏的保全是否真的能守住這座私人房產？

撰寫了《survival of the richest: escape fantasies of the tech billionaires》的美國作家道格拉斯．洛西科夫（Douglas Rushkoff）分享一段經歷：有一次，他被邀請去講「如何在大災難中生存下來」。到了之後，他才發現這不是一場在舞台上的演講，而是面對5名億萬富翁的諮詢會。

億萬富翁們圍著洛西科夫，問了很多A或B的問題：是該選比特幣還是以太坊、虛擬現實還是增強現實？要建造堡壘，是該選擇紐西蘭還是阿拉斯加？

有意思的是，他們有大量的時間花在這個問題上：當世界末日來臨，他們的錢變得一文不值時，如何控制保全？

這個問號，也許是矽谷菁英末日準備中最難被解決的問題。地堡究竟是為誰而建？不到末日的那一天，還真難說。

＊本文獲微信公眾號「字母榜」（ID：wujicaijing）授權轉載，原文：矽谷大佬，沉迷末日

責任編輯：倪旻勤
核稿編輯：陳瑋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