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電子機械大廠東芝集團，日前宣布將於9月30日解散東芝大連公司，且據外媒報導，東芝在中國24個城市的33家工廠與研發機構，都將於12月底關閉。作為中國改革開放後第一個據點，東芝大連過去一度擁有超過2400名員工。但隨著東芝將供應鏈分散到越南及日本國內，東芝大連的據點也面臨結束命運。

無獨有偶，同樣位在大連，有著中國京都之稱的「盛唐小京都」大型購物主題商場，也在開幕剛滿一週時，突然宣布停業。「小京都」由大連樹源集團及日本企業、設計師共同打造，斥資60億人民幣（約250億新台幣），面積超過13個東京巨蛋，共有1600家企業進駐。除了商場之外，周圍還有日式溫泉旅館及京都風建案。

「小京都」宣佈開幕後一週，突然接到大連政府要求暫停營業的通知。雖然通知沒有說明停業原因，但根據日本媒體的報導，很可能是因為微博上一連串「文化侵略」、「在大連蓋日本房子，根本是國恥」的反日貼文所致。

日企關鍵話題：脫中國依存症

日本企業進入中國投資的風險，逐年提高。除了政府政策、人事成本，「國家風險」一直是日企最大痛點。「小京都」緊急停業及前陣子的新疆棉事件就屬此類，中國國內愛國意識高漲，導致在中國日企遭遇不可控的營業損失。

2019年年底Covid-19爆發，中國全面管控口罩出口，原本在中國設有兩座口罩工廠的日本愛麗思歐雅瑪公司所生產的口罩，被強制管控，無法從中國輸往日本，迫得愛麗思歐雅瑪在日本另開生產線。

這個事件有如一個線頭，讓日企開始思考「脫中國依存症」的可能性，包括撤退、縮小規模，生產製造據點轉移，及供應鏈多角化，都成了日企在中國避險的關鍵話題。日本可果美在中國維吾爾族問題爆發時，之所以能夠立刻停止進口維吾爾地區的番茄，就是分散了原料供應鏈，不單一依存中國供應。相對於迅銷集團旗下的UNIQLO在維吾爾族問題上的進退兩難，對比強烈。

根據日本貿易振興機構調查，日本目前對中國依存度最高的十名企業，分別是TDK、村田製作所、立邦塗料、日東電工、資生堂、日本電產、尼康、住友化學、迅銷集團以及SMC，幾乎都是與電氣、精密機械或是化學相關產業。其中TDK及村田製作所在中國市場的營收，佔整體比例一半以上，即便是第10名的SMC，在中國也有兩成以上的份額。

日本帝國資料銀行統計，2020年1月，日本在中國本土（不包含香港、澳門）地區的企業總數為1萬3646家，比2019年少了39家，若與2012年（日本企業前進中國高峰）相比，則減少了748家。目前留在中國的日本企業，以製造業居多，佔了近4成，其次是物流運輸倉儲業，佔比3成。零售、餐飲業則大幅減少。

「留下來」的日企，需要層層防控

為了降低「國家風險」，前往中國投資的日本企業，都有一套潛規則：對於日中兩國的歷史問題、台灣問題，這類政治敏感問題，絕不去觸碰。同時積極參與中國貧困地區的學校興建、畢業旅行補助，對希望工程或城市沙漠等社會問題也要盡心盡力。這些「敦親睦鄰」的工作，無疑增加了日企前往中國的隱形成本。不過，即使有著難以控制的成本與風險，仍有超過逾萬家的日企為了中國龐大的內需市場，選擇留下。

根據日本伊藤忠經濟研究所調查，中國的經濟政策正從「投資主導」轉成「消費主導」，都市化及消費振興才是未來中國經濟的重點項目。

為了吃到這塊內循環的香餑餑，日企也採取應變政策，像是把中國市場視為單一內需市場，與其他華語地區區隔開，讓位在中國的日企多一道與總公司的防火牆。美國蘋果公司也有類似的做法，限於中國的「網路安全法」，只能將中國用戶資料儲存在貴陽及內蒙古資料中心。

不過，當中國年輕世代「愛國主義」及「國潮思維」高漲，日本製品在中國市場是否依舊擁有不敗的人氣，這塊香餑餑是否真的吃得到？現在也成了許多日本企業內心裡不敢說出來的隱憂。

責任編輯：李頤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