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年輕人考不上大學、找不到工作⋯日本成「第二學區」，東京這區擠滿中國學生

走在東京都新宿區高田馬場的路上，到處都是說中文的人，四處都是正統的中式餐廳，我甚至覺得在這裡用中文北京腔說出「高田馬場」4個字，聽得懂的人恐怕會比知道日文「高田馬場」的人來得更多。

日本高田馬場變身「中國城」，萬名學子造就補習激戰區

位於早稻田大學附近的高田馬場原本就是新華僑扎根之處。根據某位在這裡經營補習班的中國經營者就說，「光這一帶就有1萬名中國人在學日語」，這裡的確是不折不扣的中國人教育激戰區。差不多從十幾年前開始，JR高田馬場站就掛滿了許多補習班的中文字招牌。

「只屬於你的教學團隊實學誌塾」、「最讓你放心的知日塾」、「考日本TOP校、來赤門進學塾」，不管是哪一間，都寫著可以提供即時諮詢的微信帳號或是QR碼。

連這個地方的情勢變化，也緊跟著中國國內局勢而有所變化。

從獨占到惡性競爭，宣傳方式遊走於灰色地帶

中資補習班大概是在2010年前後出現。在我採訪多位業界相關人士之後，得知第一批「行知學園」或是「名校志向塾」幾乎獨占整個市場。隨著時代改變，中國學生之間開始紛紛覺得「若不去補習班，就考不上日本的大學」。

在疫情前後陸續成立的第三批、第四批補習班，則進一步根據主修科目，又細分為「文組」或「理組」，而且教室裝潢以及是否提供其他附加價值等因素，也變得越來越重要。由於開業門檻不高，所以據說光是首都圈就有不下50間補習班，其中5所還擁有多間分校教室；此外，也有不少補習班是用自己設計編寫的教科書授課。

儘管在日本的書店裡也有五花八門針對大學升學考試的參考書，但就研究所考試而言，卻只有這一帶的中資補習班自行編纂的中文參考書，這狀況還真是不可思議。

有時候會出現透過小紅書宣傳，師資人在中國、採用線上授課的補習班。之前也曾有只要繳交超過100萬日圓學費，就一定能考上的保證班服務，而且一度蔚為流行；但實際情況是，這類補習班或服務往往只提供給成績原本就不錯的學生，所以這種經營方式並不順利。此外，還有補習班直接請來正在日本大專院校裡授課的中國人。

相關人士提到，在這種情況下「都是透過微信支付人民幣」，有些教師的薪資行情甚至可達數萬日圓之譜。某位現役教師也承認自己曾經捏造「教學成績」。換言之，當競爭過於激烈，這種游走於灰色地帶的行為也跟著變多了。

中國內捲嚴重，日本成高CP值的學歷避風港

2016年創立「青藤教育」的劉璇社長，在補習班會議室接受我的採訪。鮮紅色的口紅搭配珍珠耳環，劉璇社長的一身打扮，讓人覺得她隨時隨地都能從容出席社交場合。

來自遼寧省的她從早稻田大學研究所畢業的隔天就創立公司。據她所述，她在考東京的研究所時，手邊幾乎沒有任何相關的資訊，這也成了她創業發想的起點。她發揮了經營學的知識，一步步走闖在競爭越來越激烈的中資補教業界。

「中國年輕人面臨失業率越來越高的嚴峻狀況，也碰上了中考分流政策。這對您這邊有任何影響嗎？」

「疫情之後，中國經濟景氣受到影響，對中國國內每個領域也有一定的財政影響，簡單來說，就是變窮了。原本想讓孩子去美國念書的家長也因為資金不足，沒辦法把小孩送到美國。就算要送去英國，大學4年下來的學費也很驚人；反觀日本就比較經濟實惠，所以這些人會選擇來日本。」

她進一步說明：「更何況，中國現在已是學歷掛帥的社會。光是2023年，全國就有400萬人參加研究所考試，能夠考上的人數不到100萬人，也就是說，有300多萬人沒辦法入學。那這些人以後該怎麼辦？許多人雖然想去歐美國家，但成本實在太高。我認為日本是最佳選擇。許多沒考上中國國內研究所的人都會改到日本。」

學歷焦慮蔓延⋯碩博士生逆勢大增，日本宛如中國「第二學區」

觀察實際統計資料，會發現中國人增加趨勢特別明顯的是研究所應試人數，而不是大學考試的人數。在中國知名度極高的早稻田大學，從疫情前的2019年5月，一直到近期的2024年5月這段期間，大學部的中國學生減少，但是研究所的中國學生卻逆向增加，尤其研讀博士學位的中國籍學生更是增長了2倍。

國立頂尖大學的東京大學也有類似趨勢，同一時期的大學部中國學生人數幾乎呈現停滯，但是碩士班的中國學生人數卻微幅增加，博士班學生則是增長了1倍有餘。

劉璇表示：「除了疫情之外，分流政策也有一定的影響。目前有一半的學生無法進入高中就讀。中國人很愛面子，所以無論如何都會想讓孩子念高中或大學。」這也是為何選擇到日本。

接著她又說：「在高中之外，中國有中專制度，也就是中等專業學校的簡稱，以技職教育為主。中專畢業後，只要在日本考大學，至少就能取得大學學士學位，意思是，可以自豪的說『我是大學畢業生，不是中專畢業生』。能擠進中國大學的人數比例正逐步下滑，所以擠不進大學窄門的人，也會跑來日本的大學念書。」

如今的日本簡直就像是中國的第二學區。

＊本文摘自八旗文化出版《潤日》

責任編輯：倪旻勤
核稿編輯：陳芊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