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很普遍,因為說謊有用。

由於多數人天生就相信謊言,說謊成了在世上取得成功的超有效方式。出人頭地的更好方法,是把謊言提升到新的層次:胡扯。

Bullshitting一詞是正當的科學用語,它在哲學家哈里.法蘭克福(Harry Frankfurt)2005年的著作《論扯淡》(On Bullshit)一書中獲得推廣。如今在科學文獻中,被用來描述旨在打動他人,而不在乎證據或真相的溝通。扯淡和說謊不同,後者關係到蓄意製造假訊息來操縱他人的行為。

另一方面,扯淡的人不知道也不關心他們說的是否正確,他們更關心喜劇演員史蒂芬.柯柏(Stephen Colbert)說的感實性:看似或感覺上很真實的特性,即使不一定是真的。

「胡扯」似乎會破壞人類社會運作,並撒下混亂與困惑的種子。但有證據顯示,胡扯可能是演化所選擇的一種技能,胡扯的能力可能是向他人發出的一種信號,顯示出說大話的人實際上是個聰明人。

《演化心理學》雜誌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最擅長對自己不了解的概念作出看似合理但虛假解釋的受測者,在認知能力測試中的得分也最高。因此,身為扯淡高手,實際上可能更聰明。

作者得出結論,「說出高明鬼話的能力,會讓人在社會中無往不利,這既是給別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極有效策略,也是表現一個人智慧的真實信號。」換句話說,愛扯淡的人比不扯淡的人多了點優勢:他們不會浪費時間計較真相,他們可以投入所有精力在被人採信,而不是正確無誤上。

愛扯淡的人在企業界或政界,都很吃得開

心理學家坦普勒(Klaus Templer)想知道為什麼壞壞的、不老實的人(也就是愛扯淡的人)在企業或政界,似乎比誠實或善良的人吃得開,因為大家以為撒謊者會受到社會的懲罰或排斥,但這和實際狀況恰巧相反。

坦普勒詢問了幾家大公司的110名員工,他們會如何評價自己的政治手腕,例如,和他人建立連結及影響他人的能力。這些員工的上司,也被問到同樣的問題。

坦普勒還對員工進行了性格測試,衡量他們的誠實和謙虛程度,那些誠實和謙遜度較低的員工(亦即那些較可能成為厚顏撒謊者,和扯淡高手的人),認為自己頗有政治手腕,他人經常贊同他們的看法。

上司們則將較不誠實的員工,評為最具政治手腕的,他們也認為這些人比誠實謙虛的同事更稱職。

這造成一種情況,我們當中最會胡扯的人很可能被視為最能幹的人,也因此更可能獲得工作升遷或者當選公職。當然,我們可能不喜歡他們,客觀來看,他們或許是很糟糕的人,但我們尊重他們的政治和社交本領。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有時這些難纏的性格類型可能很有用。」坦普勒在《哈佛商業評論》中寫道。「優秀的管理者懂得如何部署這類人,減少他們對其他員工造成的損害。」

扯淡也是一個國家有好處

謊言、騙子和扯淡似乎對企業有利,但對國家也有好處。哪個超級大國沒有專門負責製造和散播文宣的政治部門?網際網路研究局(The Internet Research Agency)是俄羅斯一個自2013年以來,一直在網路上散播假消息的機構,它雇用了一千多人在社群媒體上製造虛假的網路內容,以維護俄羅斯企業和政府的利益。

他們偏愛的方法是政治學家羅森布盧姆(Nancy L. Rosenblum)和穆爾海德(Russell Muirhead)說的謊言灌注,也就是透過大量且不同的社群媒體帳號,盡可能頻繁的發布重複、相互矛盾的訊息,以製造不和諧的印象。美國政府指控該機構干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根據起訴書,該機構「散播對候選人和整個政治制度的不信任感」,而這似乎生效了,如果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山莊暴動事件*算是一種指標的話。

*美國國會山莊事件:2021年1月6日,時任美國總統唐納.川普(Donald Trump)的支持者暴力闖入美國國會大廈的騷亂事件,以擾亂正在進行計票及認證2020年美國總統選舉結果,以宣告喬.拜登(Joe Biden)正式獲勝的美國國會聯席會議。

在此之前,科學家們便已見過該機構是如何有效的藉由持續的活動,煽動開始於2013年的反疫苗接種論*,因而在美國醫療保健系統中播下不信任的種子。這似乎也奏效了。一項2020年的蓋洛普民調發現,只有8成4的美國人認為讓孩子接種疫苗很重要,低於2001年的9成4。

*反疫苗接種論:2013年,在美國已經絕跡多年的麻疹死灰複燃,調查發現,當時多數感染麻疹的患者因為反疫苗(anti-vaccine)及疫苗猶豫(vaccine hesitancy)等複雜的背景因素拒絕接種疫苗,結果在2015年造成一名麻疹患者過世。

這種謊言灌注是如假包換的胡說八道,在網際網路研究局工作的駭客,不太可能熟知疫苗科學的來龍去脈,或者美國選舉制度的確切細節。但他們不需要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在網上散布謊言——旨在混淆美國大眾視聽的訊息。他們對何謂真實或正確沒興趣,而是意圖在美國內部挑撥離間,讓俄羅斯政府相較下顯得更有能力和吸引力。

*本文摘自平安文化《如果尼采是獨角鯨

書籍簡介

《如果尼采是獨角鯨:不那麼聰明,卻活得更幸福》

作者:賈斯汀.葛雷格(Justin Gregg)
譯者:王瑞徽
出版社:平安文化
出版日期:2023/10/30

作者簡介

賈斯汀.葛雷格(Justin Gregg)

愛爾蘭都柏林三一學院心理學博士,聖法蘭西斯薩維爾大學(St. Francis Xavier University, StFX)副教授。研究主題為海豚的社會認知、語言學和語言進化的背景,曾擔任美國非營利組織「海豚溝通計畫」(Dolphin Communication Project)高級助理研究員,參與日本和巴哈馬群島野生海豚的回聲定位能力的研究,目的是闡明海豚如何溝通以及牠們互動的意義。

他也是一名科普作家,在《沙龍》、《華爾街日報》、《永旺雜誌》、《科學美國人》、《BBC Focus》、《Slate》等媒體發表多篇與動物行為認知相關的文章,此外也錄製過多部「海豚科學」與「電影評論」的podcast、製作過三張音樂專輯,並為多部動畫電影配音。出身佛蒙特州的他,目前住在加拿大新斯科舍省(Nova Scotia)鄉間,在潛心撰寫科普文章的同時,也思索著住家附近烏鴉們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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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陳瑋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