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講師看《聽見歌再唱》：別成為「遇事則閃」的大人

《聽見歌再唱》是部遠超過我原先期待的暖心電影。劇情簡單到，你會以為自己早知劇情發展，但實際進了影院才發現，真的很難得能看到那麼一部清新的電影，即使你以為自己已經知道這部電關影在演什麼，你還是會因為一群小孩子可愛的臉龐而心疼，然後會因為老師們那認真的神情而掉淚。更出乎意料的是，即使電影結尾並沒有什麼神奇的大逆轉，但在你因為感動而流淚之後，卻會有種身心舒暢的滿足感。

這部電影改編自真人實事，但在一些設定及角色安排上進行了修改。故事講述一間在山上的布農族部落小學，由於學生人數太少，正面臨廢校危機。學校有老師建議，若是去參加合唱團比賽、在全國比賽中奪冠，或許能讓廢校一事有所轉機，孩子們也不用翻山越嶺去別的學校上學。

然而，對一個各年級學生加起來只有50人的小學校來說，奪冠談何容易？別說這些學生沒接受過合唱團訓練，就連負責指揮的，也是個連五線譜都看不懂的體育老師，而負責伴奏的音樂老師，也只是剛報到的代課老師。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脫穎而出，真是難如登天。

現實殘酷，但夢想卻是美好的。看完清新而又讓人振奮無比的《聽見歌再唱》，忍不住想動筆與大家分享以下3點：

1. 讓屬於自己的聲音被聽見

若要用一句話形容這部電影，我會說，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

當大銀幕傳來一群小朋友認真唱著五月天的《知足》，應該沒人會不喜歡吧！然而，就算這是一首耳熟能詳又好聽的歌曲，就代表他們一定得唱這首歌嗎？

他們第一次參加比賽時，看到現場全都是訓練有素的學校，小朋友們開始怯場了，擔任指揮的方老師也慌了。但他們還是勇敢上台，用優美的歌聲完成合唱。只可惜，倉促成軍的他們，並沒有只因努力就得到肯定。別說奪冠了，連前三名也摸不著邊。

其實這樣的場景，我們都不陌生。無論是求學或是工作，即使盡了最大努力，就一定心想事成嗎？當然不一定。有時甚至會殘酷地發現，即使事後檢討失敗原因予以改進，但一句「努力不夠」也無法解決問題。很多時候我們會發現，自己就是在很多方面與領先者有很大的差距，而光是努力，無法彌補那段差距。

我自己就是個從小到大都沒考上心中第一志願的人。一開始，我總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因為我總看到有人比我更努力，但我不願意放棄，我希望勤能補拙能夠成真。那時的我也安慰自己：努力是有價值的，起碼有慢慢進步了，但顯然我對自己的要求不夠。在我準備去申請國外研究所時，才發現想要工作和學業兼顧的我，考試考得一團糟，Top 20的學校沒有一所申請到，後來甚至有點自暴自棄地選擇了一所美國中西部的學校，只因為宿舍費用比另一所排名好得多的大學便宜很多。

讀研究所時，經濟壓力很大，隨時都可能因為經費不足而念不下去。這時的我，卯足全力地逼自己拿出最佳表現，這不光是因為要申請助學金，更因為我知道自己一畢業就得找到能讓我還貸款的好工作。連學校成績都不夠好的話，放棄原先的工作專程飛來美國就毫無意義了。

或許就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拚盡全力。就算英語不夠流利、被別人笑也沒關係，我不但要證明自己撐得下去，而且還要做得夠好。正如一般美國大學MBA，同學臥虎藏龍；不知道為什麼，這間小學校有GMAT近滿分的俄羅斯數學博士，有實務經驗驚人的美國同學回校攻讀，其中一位先前負責一家美國公司在瑞典的整個營運，另一位之前則是波士頓基金經理人。當然還有一群來自印度的天才，好像任何學科都難不倒他們。

就這樣辛苦拚了兩年，我和太太被邀請參加畢業晚宴。現場頒獎時，我差點沒有激動掉下淚來，因為當晚我總共拿了三項大獎：學術成就獎、最佳國際學生獎，以及我所主修的行銷類別的最大獎。簡單說，不只考試成績，包括提案簡報，乃至針對許多當地公司的實際輔導案中，我在所有方面都領先群雄。這應該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拿到第一名。尤其是那個行銷大獎，真的讓現場同學都不敢置信，據說我是拿下那個大獎的首位非美國籍學生。

就像《聽見歌再唱》片中所說：孩子的信心可以用掌聲來擦亮。也許是我們給孩子的掌聲太少了，所以我們的孩子少了那種信心。當時的我已經老大不小，但我的確因而得到了相當大的正向回饋，讓我知道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而只要我願意付出一切，就能和全世界的一流人才比肩。

不過是在中西部的一所小學校稱霸，就真能和全世界的頂尖人才相提並論了嗎？說也奇怪，當我願意給予自己的努力一份肯定時，後來的我不但更有信心，也更加努力。畢業後，我陸續加入幾家世界知名的企業，負責的區域和職掌也愈來愈大，直到我這幾年去哈佛等名校進修，我在工作及學業上的表現都能出類拔萃，達到了自己都難置信的程度。

我女兒現在是個國中生，她有時候也會自信不足，和當時的我一樣，認為自己無論再怎麼努力，發展可能都有其上限。我不想拿什麼「sky is the limit」去幫她打氣，我是這樣告訴她的：「假如我知道自己居然有機會在任何一方面做到世界第一的程度，我當初就會更努力，更不會放棄；看看現在的我，我真的做得比我自己想像得更好，也比許多人期待得更好，而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做得比我還好，只要妳現在就能知道20歲的我還不知道的事，那就是我們應該好好努力，永不懈怠。」

看完《聽見歌再唱》後，發現自己已經很幸運了，因為有許多資源缺乏的人，他們陷入的是一種結構性貧窮。我們之中許多人，可以靠著努力改變命運，但連接受義務教育都那麼辛苦的他們，連父母都因為要離鄉賺錢而無法陪伴在側，他們真有機會扭轉命運嗎？難度只怕比我們都難上千百倍吧！

然而，他們沒有放棄。他們後來發現，萬一只是模仿平地小孩唱歌的方法和聲音，他們當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超越其他學校。不過，布農族的人本來就很會唱歌啊！他們為什麼要去模仿別人的唱法和聲音？

比賽失利後，小朋友們和兩位老師一起坐下，認真聽進部落長老的話：「沒有不好聽的聲音，只有適不適合的位置，布農族唱歌，音也許會不準，但是會有一起不準的好聽。」接下來，他們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向，發揮自己的特色，讓自己的聲音從單純的合唱，晉升為幾近天籟之聲的表現，讓人聽來舒服無比。

2. 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傻氣

比賽失利、廢校也變成無可避免的事實，但孩子們卻因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聲音，開始愛上唱歌這件事。於是，即使再參加其他比賽也無法改變廢校的事實，他們還是決定去參加另一場比賽，讓屬於自己的聲音，有機會被更多人聽見。

這部電影中，除了純真可愛的小朋友們，另一個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愛的角色，是飾演方老師的馬志翔。片中的方老師是出身同個部落的體育老師，當其他老師聽到要有人上台擔任指揮時，莫不退退縮縮，這個時候方老師挺身而出，因為他不想看到這群孩子不再有這所小學可讀。

馬志翔的這個角色充滿了勇氣，但也充滿了傻氣。由陳嘉樺飾演的音樂代課老師不可置信地對馬志翔說：難道不覺得臨時成軍的他們毫無機會嗎？馬志翔飾演的方老師是這樣回答的：「我不知道我做了會怎麼樣，可是我已經很清楚知道，如果我不做的話會怎麼樣。」

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實在很人讚賞，對吧？但其實這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成功了不見得會有人感謝你的承擔，失敗了卻會有人把帳算到你的頭上。賽前的練習階段，家長會跑來學校罵人：不讓小孩回家幫忙，浪費時間練什麼合唱？等到比賽失利宣布廢校時，更多的家長跑到學校罵人，認為這都是老師們的錯。

當其他老師避之唯恐不及，方老師卻走出來面對謾罵，他流著淚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好不好！」真是讓人看了心疼，因為透過鏡頭看見事態發展的我們，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絕不只是為了一個工作飯碗才這樣做。

更讓人欽佩的是，其實他連五線譜都看不懂，而且他在求學時顯然因為嚴厲的音樂老師而留下陰影，但他依然願意鼓足勇氣跳出來，承擔這份責任，因為他認為「it’s the right thing to do」，總要有人來做這件事。

我自己的公司就命名為「當為」（Do The Right Thing），所以我格外佩服這種為所當為的人。其實不難發現，許多人上班似乎都養成一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即使還不到混吃等死的程度，但遇事則閃、只求不扛「勝不驕敗不餒」責的人，卻在許多團隊中都能看到。我總覺得，從小被教導的恭敬謙讓，反倒成為一種大家不願全力求勝的藉口。說到底，我們根本不是溫良恭儉讓的敬天愛人，許多人不知道該如何爭取勝利，更不知道該如何用正確的態度去面對失敗，就這樣過了一輩子，可能還阿Q地認為自己起碼沒有惹禍上身。

當我在消費性產品產業嶄露頭角，我獲得了來自許多不同公司的邀約，其中不乏來自同產業、規模更大的公司，開出的待遇也相當誘人。但我後來選擇跳去另一家產業性質完全不同的公司，接受了一個當時的我可能完全處理不來的職務，因為對方要我負責的是整個亞洲區業務。我太太那時問我，我真的有把握去負責日本、韓國、新加坡⋯⋯那麼多不同國家的業務嗎？我老實地對她說，其實我完全沒頭緒，但是我不想一輩子只做我確定自己會做的工作，我想挑戰的正是一些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工作。的確，這種選擇會讓我失敗的機率，提高到一個難以置信的程度，但挑戰對我來說才是成長的機會，而沒有成長、只有消耗的工作，不是我所追求的。

許多人都說要踏出舒適圈，但遇到一些生涯轉換的決定時，卻又裹足不前。這時你就該問問自己：我追求的是什麼？若你追求的是百分之百的勝率、永不出錯的結果，或許你的確不該貿然踏出舒適圈；但若你想要的是成長、學習、不一樣的經歷和生活，那你不踏出舒適圈，又會得到什麼？一個穩當的生活和一份退休金嗎？不是說後者不重要，但假如你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就一定無法兼顧後者的話，你也對自己太沒自信了吧！凡事都要先問成功與否、才決定要不要去做，不但會讓自己的選擇受限，你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還能創造出什麼不同的可能。有時候，讓自己有些傻氣，或許才能開創不一樣的人生。

3. 不要害怕與其他人不一樣

接下來這句話，我在之前的部落格文章也分享過，但很值得在此重提一遍。有次我無意間聽到自己的女兒講出一句話，那句話正好是我在她很小的時候對她說過的，讓我感到很窩心：「失敗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成功只需要找到一個方法。」

很多事都是如此，與其浪費時間去幫失敗找藉口，我們只要把心力花在找出一個有效且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好。前面提到，許多人慣於推諉塞責，我也不想講一大堆冠冕堂皇的道理，我只想告訴大家：光是把那個推來推去的時間，用來想出一個能把事情處理好的方法，都會比較有意義而有效率一些。

回到《聽見歌再唱》，片中的孩子們不只是發掘出了自己的喜愛和天賦，他們同時也得出了一個讓人終生受用的道理：不一樣，不見得就是錯。相反的，正因為不一樣，他們才更有機會與眾不同。因此，不要害怕自己與別人不一樣，因為不一樣可能代表另一個讓自己更能出類拔萃的機會。

當然，前面也提到了團隊運作，千萬不要故意要不一樣、反而影響到整個團隊了。畢竟，追求「與眾不同」或許是件好事，但萬一變成「特立獨行」，卻可能會製造更多問題。

就連這點，《聽見歌再唱》這部好片也做出了讓人印象深刻的闡釋。片中的部落長老提醒小朋友們，「唱歌前要先聽別人在唱什麼，聽清楚了才一起唱」。我們的確應該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那不代表我們應該因此就對別人的聲音充耳不聞；相反的，長老也說，「後面加進來的聲音，要讓前面的聲音更好聽，合起來就是剛剛好的好聽。」

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聲音，但不該只是因此堅持只有自己的聲音才是對的，因為聲音就和許多其他事情一樣，未必有什麼對錯之分，而是能不能讓別人感到悅耳動聽。假如我們每個人都能用自己的聲音，與別人的聲音合起來之後會更加好聽，這就是一個會讓大家都更好的方向。放膽唱出屬於自己的聲音，同時也能聽進別人的聲音，然後一起譜出更好的旋律，這樣的成果才會更好，我們也能有機會更加快樂。

很高興能看到《聽見歌再唱》這麼讓人感到清新療癒的片子，也很高興能從片中看到更多關於原住民文化的描寫，以及對很多問題的省思。祝大家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聲音，勇敢地讓自己的聲音能被聽見！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編整，原文出處

責任編輯：李頤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