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約書亞.布朗開車在佛羅里達州一條高速公路上,他的Model S撞上一輛正穿過馬路的貨櫃車。布朗並沒有減速,車子仍繼續往前衝,並從卡車下面鑽出來,車頂被削掉。

特斯拉從自動輔助駕駛Autopilot的數據資料中查明,當時布朗正在使用這套系統。

對馬斯克來說,這場車禍發生在一個可怕的時機點。3週前推出Model 3的熱度還在燒,他想打鐵趁熱,籌錢去付車子的生產費用;他也和表弟、太陽城公司(SolarCity)執行長林登.里弗秘密運作,想把這家陷入困境的太陽能公司買下。

多年來,他一邊經營特斯拉和SpaceX,還身兼太陽城的董事長。推出Model 3讓公司未來看似有無窮希望,但幾個月來費力交出Model X,也讓財務受傷。

他精心打造的金融紙牌屋再次陷入危機,同時,太陽城生意卻越來越糟。

太陽城有麻煩了,這表示馬斯克的商業帝國也有了麻煩。由於太陽城的財務與特斯拉是綁在一起的,它會使特斯拉很難申請到貸款,但為了Model X遲交和推出Model 3的成本不斷增加,一定要貸到錢,這讓特斯拉承受沉重的壓力。

但團隊推算收購太陽城可能出現的結果,除了太陽城是個賠錢貨外,還會損害特斯拉的價值。

然而,趁著Model 3發布後的轟動,馬斯克找到順理成章的理由尋求更多投資:特斯拉需要為車子的增產募集資金。所以,他申請釋股,希望能籌到14億美元。

不到兩週,在特斯拉非公開的董事會季會上,馬斯克再次提出收購太陽城的想法。這一次,幾名對太陽城事業有興趣的成員保持開放態度,授權特斯拉評估收購的可能。

多年來,馬斯克和一些董事會成員持續在討論將兩家公司整合到同一個屋簷下。2015年更開發出新業務線:供給家庭和商業空間使用的大型電池組。

這門生意吸引了對太陽能有期待的客戶。若特斯拉將自己定位於電池組製造商,太陽能系統就該視為相關設備的一部分,如此才能讓公司進入新時代:電力存儲業務。

董事會授權調查這門生意的可行性。當討論轉向特斯拉應該花多少錢合併太陽城時,馬斯克提出一個可公開辯論的價碼。但至於是否願意談判協商,馬斯克告訴團隊,「我不協商。」

最後,集團以估值高達28億美元的價格結算,並在隔天於官網登出宣言,公布收購的決議:「特斯拉的使命一直與永續發展息息相關。」

投資者的回應立即且明確。太陽城股票大漲15%;但,特斯拉股價暴跌,公司估值立刻少掉33億8千萬美元。

在市場衝擊中,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對佛州的致命車禍展開調查,公開他們對特斯拉自動輔助駕駛的疑慮。這也引起美國證交會的擔憂,將特斯拉置於監管機構的顯微鏡下,強力監管。

當馬斯克回應批評時,他和董事會似乎也正值兵荒馬亂:市場對收購太陽城一片看衰,讓他們措手不及,且在公司內部也有反對聲浪。

特斯拉以前會冒險,但那是為了追求更大的理想。在外人看來,也許有點惺惺作態,但是對於許多幹部來說,他們真的都是因為認同特斯拉的環保使命才堅持下去的。他們相信公司正努力推出一款能改善地球的電動車。但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只是為了成就一個行為乖張的執行長。

感覺不一樣了。現在看來,馬斯克似乎是為了私利蠻幹。

為了說明這種轉變,馬斯克提出願景,標題是「偉大宏圖,第二部」。這就是典型的馬斯克,他描繪的是矽谷人心中幻想的駕車未來。他10年前說要推出全電動的房車,大家也覺得很牽強。但,看看現在的特斯拉。

馬斯克再次如法炮製,他準備了新商品。他說,太陽城將開發一種新型太陽能板,面板就是屋頂,不用另外裝在屋頂上。他在環球影城展示了他的願景,雖然沒有一個太陽能板起作用,但那不是重點,馬斯克承諾讓屋頂變得性感。幾週後,股東們批准了這筆交易。

另一邊,馬斯克也在努力改變人們對自駕的看法。但就像佛州事件所揭示的,自駕系統並非萬無一失。知情人士透露,特斯拉的團隊每次要馬斯克不要亂傳消息就像打仗,辛苦且屢戰屢敗。他們一直強調手握方向盤的重要,但馬斯克出去立刻秀給大家看:雙手一放。

到了宣布新配件的時候,馬斯克證明了團隊的擔憂,他宣布這套設備可以完全自動駕駛。他的隨口亂說引起了工程師一陣譁然,有些人很生氣、有些人只是聳聳肩。畢竟,他們沒想到之前那套系統有辦法擠出這麼多功能。而這也是馬斯克令人振奮的地方。

然而,那些接近馬斯克的人並沒有看得這麼輕鬆。他的承諾跨越了新界限。過去,他的大膽聲明也曾讓他們震驚;而現在,他承諾了不可能的任務。

儘管很擔心,但新的一年,馬斯克的賭注似乎得到回報。車禍事件調查宣布沒有發現「設計或性能缺陷」,馬斯克欣喜若狂。同一天,摩根士丹利預測特斯拉股價可能上漲25%。這是驚人的高點,將標誌著令人難以置信的里程碑。

馬斯克看到的特斯拉已不僅是車子了,為了強調這點,他把公司正式名稱Tesla Motors拿掉了「Motors」,就像蘋果放棄了「Computer」一樣。

高度關注改變了他的生活。時任美國總統川普也來要求他加入諮詢委員會。(據知情人士透露,川普曾向馬斯克諮詢NASA的問題,川普說:「我想讓NASA再次偉大。」)

與此同時,日本科技集團軟銀正在成立一個極大的新風險投資基金,執行長孫正義控制一個近千億美元的基金,企圖改寫投資矽谷的規則。

2017年3月,甲骨文聯合創始人賴瑞.艾里森、沙烏地阿拉伯主權財富基金總經理亞西爾.魯馬揚、孫正義、馬斯克聚在一起。他們有共同的野心,願意來一次豪賭:如果成功,將會改變人類進程;如果失敗,堆積成山的錢都會報銷。他們討論了很多可能性,包括將特斯拉私有化。

幾杯酒後,孫正義開始質疑馬斯克為什麼用這麼多公司讓自己分心、何必糾結太陽能?隱含的並不太贊成馬斯克。孫正義還堅持認為需要讓特斯拉進入印度,馬斯克對此表示同意,但他開始懷疑孫正義的動機與軟銀到印度發展有關。

很明顯,馬斯克和孫正義無法成為情投意合的夥伴。軟銀的任何資金都可能有附帶條件,且孫正義以親力親為聞名,馬斯克當然反對這種勢力介入。

隨著股市熱度,馬斯克再次重返市場。與孫正義的投資相比,這些錢所需條件更少,他的控制權也不會受到挑戰。

小檔案_書名:權力遊戲

作者:提姆.希金斯
出版社:奇光
出版日期:2022年6月1日

提姆.希金斯 簡介:
《華爾街日報》汽車與科技記者,經常以撰稿人身分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財經頻道(CNBC)訪問。作品獲得「促進商業編輯及寫作協會」的多項獎項,並5次入圍「利文斯頓獎」(Livingston Awards)的決選名單。在底特律報導汽車業近10年後,目前住在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