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結婚一樣，就職錄取需要一堆人同意，但離職往往只需要一方（通常是當事人）同意就好。但離職真的只是單純說yes，I do而與其他人無關嗎？我還是菜鳥時，當時公司流傳一個離職的職場鬼故事。

故事男主角先暫且稱他「好用哥」吧，他人就像他的外號一樣，職場情商非常高、工作能力強，待人接物都是無可挑剔，總之就是好用。工作一段時間後，好用哥因生涯規劃決定離職，也從邀約裡，選了願意給他加薪升遷的好工，雙方談好就等好用哥徵求主管同意，確認離職時間便能正式發出人事命令。

但是主管不僅不同意其離職，還私下允諾他，最近部門異動率高，人心浮動，新人也需前輩帶領，請好用哥顧及革命情誼留下來幫他一季，下次就會爽快讓他離職，好用哥同意後留任一季。

一季後再次提出離職申請，主管透露他自己即將異動到隔壁部門擔任代理副總，留下來的缺自己是屬意好用哥遞升，因此就他先不要離職，原本的熟悉環境自己又會帶他渡過新手主管適應期，等於是雙贏的局面。是故，好用哥再次留任，只是情節急轉直下，主管調任後的缺額火速由他人遞補。

新主管對於好用哥的評價定位為「慣性離職員工」不予重用，好用哥得知後既委曲又憤恨找舊主管理論：「當初談好留下就能升遷的承諾呢？我挺你到底，這次是不是該幫我一把？」舊主管淡淡回道：「我連自己原本位子都不保了，你怎麼會覺得我能保你嗎？」好用哥語塞後陷入久久的沉默。

天真的下屬，精明的主管？

第一次跟前輩們聽到這個故事時，震驚到脫口說出：「天啊，我以後不敢相信主管的話了」結果引發在場的同伴一陣訕笑：「你怎麼會認為主管的話能聽啊？」我們不是應該服從主管的領導嗎？而且主管平時對我跟其他前輩都很好啊，為什麼不能聽他的話，不聽主管指令，那我聽誰的呢？下面我將分享自己十年從新人到老鳥，重新理解這則離職鬼故事，教會我的3件事。

教訓1、「離職」這一局裡沒有壞人，只有利害衝突

離職這一局註定是複雜且難以定義好壞，因為若從個人最大利益分析，「好用哥」跟「主管」的立場可能分別是這樣：

「離職者」期待舊東家能乾脆放手，彼此好聚好散，考量個人發展或（隱含）對公司不滿，做好離職的準備。

「主管」則期望一切如常，愈快速且愈不花成本的留人愈好。堅決要走的好用哥是主管眼中的「壞人」，「好用哥」則很自然地認為拼命留人的主管是故意找碴，兩人的期待本質上無法同時滿足，若從大局檢視離職的這一局其實沒有壞人，有的只有無法調和的利益衝突，註定一方必須退讓，因為人性裡不講對錯，只談利害關係。

教訓2、天真的背後，其實只是想迴避正面衝突

既然談到人性，或許有人會問「好用哥」何以願意違背人性，選擇退讓？說難聽一點，笨一次沒離職，還笨第二次，最後還覺得萬分委曲找上主管理論，湊滿三次？這裡我不是想要檢討受害者，而是希望透過下面對「好用哥」的心理動力分析，讓更多害怕「離職」，甚至最終選擇妥協留任的讀者理解，當下的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回到教訓2「選擇天真」背後動機，其實是渴望降低焦慮。

相信包括「好用哥」在內嘗試對主管提出離職者，內心必定從開口的那一刻起就無比焦慮，而人性的心理為了降低焦慮帶來的不適感，會盡可能迴避正面衝突，不論是自我說服當下工作也不那麼糟糕、維持工作才能有固定收入，乃至於迴避選擇錯誤的風險及失敗等不確定性...。

再者當上級提出慰留，最終選擇妥協，極有可能是想迴避正面衝突所帶來的焦慮，逃離人際矛盾的高壓。

所以，有人才會無視離職對自己的職涯可能帶來的好處，選擇天真地留在原職。

改變都需要勇氣，與其全數仰賴自己單打獨鬥，不如透過盡早昭告天下，破斧成舟、阻斷自己的退路，或是跟客觀第三者討論職涯選擇，都是幫助離職者有效堅持的辦法。

教訓3、職場的承諾可以相信，惟有彼此目標（利害）一致

最後來談談「職場承諾」這件事。當年前輩嘲笑我這菜鳥，選擇「無條件相信主管的話」，我承認當時的自己確實過於天真，但是，我還是得說，基於經驗法則，只要主管能力沒有太大的問題，尊重主管指示確實能保證大部分的工作順利推動，彼此上下合作往往能創造整個部門的效益最大化，並避開無謂內耗。

但是，在離職這類上下利益直接衝突的職場賽局裡（類似的局還有績效考評、加薪、組織變革或數位轉型等），像這類「你達成……，我就給你……」的職場承諾，說實話除非白紙黑字，否則請切勿輕信。因為，這個局很可能會因一個外力變故而全盤推翻，最終形成不利單邊，也就是談判弱勢即下屬一方的慘烈結局。

最後，職場承諾可以相信的前提在於：承諾雙方的彼此目標利害一致，此外涉及的承諾，還是盡可能保守看待，或是以個人長遠的利益為優先考量。

結語：老闆不見得會說真話，但一定會說對他自己最有利的話

職場工作者愈能客觀拆解面前談話者的發話動機，就能更貼近對方原義，以及隱藏在那些句子背後潛台詞。就像開頭鬼故事裡主管在下屬提出離職申請時，所吐露的甜言蜜語或逼迫威嚇，其實背後都只是在告訴下屬留下來（或我跟你走）。

誠如每個人都有機會做出關乎人生重大決定，過程不免出現很多雜音，試圖影響並挑戰當事人的決定，而改變困難之處，便在於如何堅守自己的決定不受外境影響。面對這類的雜音，人性將是最誠實的篩選器，我跟你保證，老闆或不見得會說真話，但一定會說對他自己最有利的話，離職的去或留，你必須牢記這點。江湖在走，真心非絕對，自保為上。祝好。

＊本文獲《Amigo阿米果的人生攻略@自學派對》授權轉載

責任編輯：梁喆棣